在八年抗日战争的烽火岁月里,十三旅始终作为新四军第五师的一支英勇善战的战略机动部队,战斗在武汉外围、平汉路两侧的广大敌后抗日根据地。它高举抗日旗帜,在豫鄂边区纵横驰骋,粉碎了敌伪顽夹击,为豫鄂边区抗日根据地的创建和巩固,为夺取抗日战争的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
(一)
豫鄂边区抗日根据地创建于1939年春。这里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老苏区,有光荣的革命斗争传统。在这个区域开展抗日游击战争,建立根据地,东可与皖北游击区、北可与晋冀鲁豫根据地遥相呼应;西可与正面友军配合,直捣武汉三镇。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1938年10月武汉沦陷。
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豫鄂边区人民同敌人展开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当时,豫南、鄂中、鄂东、鄂南到处活跃着一支支抗日游击武装,点燃了抗日救亡的烽火。1939年6月,为适应豫鄂边区抗日斗争的发展形势,中共中央、中原局决定,首先将豫南、鄂中、鄂东的共产党和爱国志士组织的抗日力量,统一整编为新四军豫鄂独立游击支队。下辖4个团、1个总队和1个挺进团,即湖北游击大队,应山游击大队,钟祥游击队及竹沟留守处第二中队编为一团;信阳县大队、七十七军战士工作团、潭家河游击队及竹沟留守处第一中队编为二团;应(山)钟(山)游击支队编为三团;天(门)汉(川)游击支队编为四团;应城游击队编为应抗总队;许金彪、相子明所率游击大队编为挺进团。由于斗争形势发展很快,部队成立不久,便迅速发展到一万余人。1940年初,根据中共中原局决定将这支部队扩编为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下辖6个团,2个总队。
这时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的第一次反共高潮甚嚣尘上,疯狂向豫鄂边区抗日根据地发动进攻。日军更是其势汹汹,向豫鄂边区频繁“扫荡”。为回击敌顽的夹击,保卫抗日根据地,边区党委决定组成一支机动作战部队,形成一个拳头,在全区范围内与敌人作战。于是,1940年4月,十三旅的前身——平汉支队在艰苦危难的斗争环境中光荣地诞生了。
平汉支队下辖3个团,即由鄂东的五、六大队整编为一团;由孝感的湖北抗日游击大队和钟祥、京山的游击大队、竹沟第二中队整编为二团,由豫南信阳挺进队和确山抗日游击队及竹沟八团留守处第一中队编为三团。
平汉支队成立后,光荣地担负起创建鄂中、鄂东、豫南抗日游击区的作战任务。部队就象一把锐利的钢刀,南征北战,机智灵活地驰骋在江、淮、湖、汉之间,转战于山区、丘陵、平原,在辽阔的豫鄂边区,哪里的斗争需要,哪里就有平汉支队将士们冲锋陷阵的身影。
1941年初,蒋介石制造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这一事件激起了中国共产党和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慨。1月20日,中央军委发布命令,重建新四军军部,决定将华中部队整编为7个师。豫鄂挺进纵队编为新四军第五师,下辖十三旅、十四旅、十五旅。平汉支队改编为十三旅。
十三旅下辖3个团,原平汉支队一团调出编入十四旅四十团;二团改编为三十七团;三团改编为三十八团;原纵队五团改编为三十九团。
从此我旅作为五师机动部队在抗日反顽、创建和保卫豫鄂边区抗日民主根据地的战斗中,打了许多仗,在烽火硝烟里逐步发展壮大起来。
(二)
宝剑锋从磨砺出。十三旅是一支能打善拼的抗日武装,它是在战斗中诞生、发展和成长起来的。
1939年初夏,豫鄂独立游击支队刚刚在平汉路西的四望山地区整编完毕,便奉命向平汉路东敌后挺进,在武汉外围地区广泛开展敌后游击战争,创建抗日根据地。豫南的盛夏,烈日炎炎,暑气蒸人,天气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部队冒着暑,昼夜兼程。8月13日,部队进抵大别山北麓的罗山朱堂店。次日拂晓,400余日军对朱堂店进行了“扫荡”。我二团在朱堂店地区巧妙地布下了一个“口袋”,把日军引到“口袋”中。尔后,集中我军所有轻重武器,依托有利地形,向敌猛烈开火。日军伤亡惨重,慌忙集中炮火狂轰我军阵地,并向我军阵地施放毒瓦斯。敌人是在毒气的掩护下才仓皇逃跑的。这次战斗是豫鄂新四军以劣势装备首次战胜日军的进攻。此次战斗毙伤日军80余人,缴获92式重机枪1挺,子弹数万发,战马多匹及大批军用物资。
朱堂店战斗后,平汉路两侧广大群众的抗日情绪为之一振。日军则把新四军视为眼中钉,绞尽脑汁要吃掉我们。2月上旬,驻鄂中宋河的敌人窥探到新四军在京山大山头一带活动的消息后,秘密调集300多日军和400多伪军,偷偷摸摸地向我军袭来,妄图杀我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驻守大山头新街的游击支队一团队,即后来的十三旅三十七团指战员们迅速作好了战斗准备。次日凌晨,敌我接上火。驻防在街上的三大队担任阻击,他们接连打退敌人两次冲锋。部署在敌人侧翼的二、三中队也先后向敌人发起攻击。一团指战员从东、西、北三面逼近敌人,将敌人一直压到黄家台子祠堂边的一处洼地里。后二团队二大队前来增援,战斗一直进行到天黑以后。这时数路敌人赶来解围,才使得被困之敌在焚毁大批尸体后狼狈不堪地逃回宋河据点。新街战斗使敌伪伤亡数十人,从此,新四军在鄂中威名大振。白兆山中的国民党军报纸也以特大号字体登载了这一捷报。
在此之前,也就是9月21日至22日,豫鄂独立游击支队第一团队、应抗总队,在支队司令员李先念的亲自指挥下,与三团队相配合,以秋风扫落叶似的凌厉攻势,经两天一夜作战,一举扫清拥有3000余众的通敌反共的李又唐部,从而使鄂中应城、云梦、孝感几块敌后抗日根据地连成一片。
星转斗移。1940年元月,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建军,立即在武汉外围敌后战场实行战略展开。4月平汉支队成立。作为纵队的铁拳,迅即在平汉铁路两侧,穿梭往返,回旋作战。4月中旬,平汉支队奉命挥师东进,胜利地发起了大、小悟山战役,很快打开了鄂东抗战局面,为在大悟山建立边区抗日指挥阵地,作出了自己的贡献。5月,当日军集中7个师团兵力,发起宜昌战役,对国民党正面战场进攻之时,平汉支队又挥师西进,配合正面战场国民党友军作战。6月,平汉支队在兄弟团队配合下,一鼓作气歼灭了盘踞在白兆山之枢纽——坪坝镇一带的顽伪丁巨川、谢占奎两部,一举解放了坪坝重镇,从而使我白兆山与大山头两块根据地连为一体。
我军掌握坪坝后,犹如在敌人心脏里插入一把尖刀,切断了雷公店、三阳店、宋河等敌人据点之间的联系。对此,敌人如坐针毡昼夜不安。为铲除心头之患,日军在不到4个月时间里,先后拼凑近4000人马,携带山炮、专门器材等武器装备,三次向坪坝进犯,企图在夺取坪坝后,建立永久性据点。为粉碎敌人阴谋,平汉支队和纵队六团等部队,在当地群众支援下,担负起保卫坪坝的光荣任务。
日军第一次进攻坪坝是1940年7月。敌人集中1200多人向坪坝进犯,我支队一团、二团奋起反击,将其击退。
日军第一次进攻坪坝遭受我军痛击后,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又分别于九十月间两次集结重兵,再犯坪坝,但均未逃脱失败的下场。坪坝三捷保障了白兆山南方门户的安全,便利了白兆山与大山头及其他抗日根据地的交通联系,使敌人妄图摧毁坪坝抗日根据地的梦想彻底破灭。
我军在三次坪坝保卫战中,共计毙、伤日军400余人。指挥进攻的日军第三师团队联队长奥津起三郎败逃后自杀。我军不仅夺取了大批武器武装了自己,而且在实战中提高了指挥员的指挥艺术,培养和锻炼了广大指战员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部队战斗力明显增强了。
经过这些胜利的初战,平汉支队这支由几支细小游击队组成的抗日力量在战斗烽火中巍然挺立起来,它纵横驰骋,威震江汉。那时,日军听到它的名字,便心惊肉跳,昼夜不安。
(三)
1941年仲夏,豫鄂边区抗日斗争形势又有了新的发展,抗日烽火由广大山区、农村蔓延到武汉近郊的汉阳、汉川、孝感、黄陂等广大平原和湖区。
汉孝陂是日军的设防重点,为武汉之敌的西北屏障。倘若我军打开汉孝陂,便可控制平汉铁路和汉水流域,形成对武汉之敌的战略包围态势。为在汉孝陂建立抗日根据地,也为解决我军财政经济困难,我旅三十七、三十八团各一部,奉命向汉孝陂地区开进。
根据当时汉孝陂的斗争形势和敌我态势,我们采取了分散机动,逐点拔除的战法。在短短的时间里,便拔除了敌人设立的据点多处,收拾了一些伪军和黄学会、红枪会等封建反动地方武装,解放了大片地区,打开了汉孝陂的抗日局面。这时,龟缩在武汉的敌人见门户起火,气急败坏地率兵前来“扫荡”。为粉碎日军“扫荡”,我们制定了奇袭孝感城的作战方案。
孝感城是武汉以北90公里的重镇,县城紧挨着平汉铁路线。日军占据武汉后,即在孝感城内派驻兵力,修筑仓库,储备物资,把它作为军需补给站。当时据情报得悉,城内驻有500多伪军,另外,在距县城不远的火车站上,还驻有1000多日军。我们分析了敌情后决定,以三十七团二营抢占县城3座城楼,设立警戒线,封锁由车站和飞机场方向来援的敌人。
一切准备就绪后,部队于8月8日晚向孝感城疾进。这天夜晚显得格外地宁静,一路上除指战员们急速奔袭的沙沙脚步声,只听到田野里栖息的青蛙和昆虫的阵阵欢叫。
当晚8时许,部队隐蔽集结在孝感城下,随即在夜色的掩护下,闪电般地向各自目标发动奇袭。这时,城里宣抚班的日军正三人一群、五人一伙地在驻守的大院门口乘凉。三十七团四连战士猛扑过去,向毫无防备的日军甩出了一排手榴弹,随着轰轰几声巨响,多数日军顿时见了阎王,侥幸活着的敌人,连滚带爬地龟缩进院内,关起大门试图顽抗。四连指战员哪容敌人喘息,迅速搭起人梯,翻墙而入。这时,从惊恐中清醒过来的日军见此情况,狗急跳墙,端着刺刀哇哇叫着向战士们扑来。顿时,敌我双方在院内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白刃战。黑暗中枪刺的碰击声咔咔作响,一个个敌人被我军撂倒。经过几番厮杀,宣抚班被我全歼,但我军亦有伤亡。
与此同时,旅手枪队等部队也冲进伪县政府和保安队的住宅,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战斗。随后我军和当地群众奔向敌汽车站及仓库,一把火烧毁了敌汽车站,烧毁汽车10余辆,并打开全部盐仓、货仓,掩护群众运出大批食盐、布匹等物资。
孝感城内的火光和枪声,划破了夏夜的沉寂,惊动了火车站上的敌人。敌人发觉粮草库被劫,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慌忙调一个大队的日军由旅团长亲自指挥赶来救援。途中遭我阻援部队的迎头痛击,双方激战4个多小时,敌人未能前进一步。
拂晓前,我军主动撤出战斗。在晨曦的映照下,指战员们押着俘虏,背着缴获的战利品,抬着负伤的战友,消失在茫茫的晨雾之中。
新四军奇袭孝感城的胜利消息传开以后,汉孝陂的人民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纷纷赞扬说:“新四军打得好!”对此,国民党电台和报纸,也作了简要报道。
1941年11月,日军在准备发动太平洋战争的同时,率兵再犯长沙。为策应正面战场作战,五师首长抓住敌抽兵南进、后方空虚的机会,指示十五旅开辟(汉)川、汉(阳)、沔(阳)地区。
川汉沔为武汉重镇的西南屏障。这里人民饱受敌伪铁蹄践踏之苦,渴望解放。当时,由于日军将主力调往长沙,川汉沔地区驻兵不多,主要是靠伪定国军刘国均部守备。
刘部下辖两个师,伪一师汪步清部5000余人,为该地区伪军实力最强者。该敌盘踞在汉阳的侏儒山、桐山头、永安堡和汉川的南河渡一带。伪二师李太平部则盘踞在沔阳沙湖、彭家场一带。
按照作战意图,十五旅率先对盘踞在侏儒山一带的伪一师汪步清部发起进攻。经连续打击,消灭了汪部大量有生力量,解放了侏儒山在内的大片地区,使武汉之敌受到直接威胁。日军见情况不妙,忙由汉沔拼凑兵力一部进驻沙湖,力图为伪军撑腰打气。鉴于这种情况,五师首长决定增派十三旅开赴川汉沔参战。
我旅进抵襄南后,随即配合十五旅部队及天(门)汉(川)地方武装,向敌伪发动攻势。在战斗中,我军频繁出击,连连获胜,一直把汪部残敌压缩在沙湖附近的王家场、余家场、何家场一带。翌年的1月28日,为歼灭汪伪残敌,我军分两路向其发起总攻。
王家场、余家场、何家场一带处于长江与汉水之间,河港湖汉交错,湖泊水塘星布,湖区的芦苇茂密。战斗打响后,我军奋勇向前,对龟缩在各据点之敌实施分割围歼。在穿插迂回中,指战员们不顾寒冷,蹚着没膝深的泥水,顶着呼啸的弹雨,向守敌发起冲锋。面对新四军的强大攻势,伪军一触即溃,纷纷溃逃,遗弃的装备遍地皆是。
这次战役,我军歼灭伪定国军第一师,击溃第二师,毙伤日军百余人,生俘伪一师头子汪步清及部下百余人。汪伪设在西流河的兵工厂亦被我军全部缴获,获得成箱的枪支弹药。至此,武汉之敌的西南屏障被我军摧毁,川汉沔抗日游击活动区扩大了。
侏儒山战役胜利后,日军为夺回侏儒山地区,调兵遣将驻扎在各据点的敌人分七八路,向川汉沔地区猛扑过来,试图寻找我军作战。
为避敌锋芒,我旅奉命向襄河(即汉水)以北转移,待机歼敌。1942年2月2日黄昏,部队开到沔阳彭家场安家台子地区宿营。傍晚后,下起雪来,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装。突然,从村子南头急急火火地跑来几个老百姓,神色紧张地对我三十八团哨兵报告说:离这里不远的胡家台子到了二三百日本鬼子,正在那里抢老百姓的东西。我们即刻派侦察员前去摸清了情况,决定乘敌尚未发现我军,吃掉这股敌人。
夜幕降临后,我们率三十七、三十八团各一个营,顶着纷纷扬扬的飞雪向胡家台疾进。此刻整个原野万籁俱寂,异常宁静。大约半个小时左右,部队已进抵胡家台村北头。这时,我们借着雪光,朦胧地看清了胡家台的大致轮廓。胡家台是一个不大的村子,它座落在一片湖田围绕的堤埂子上面,村里约有五六十户人家。除村南头有一幢祠堂是砖瓦房外,其余都是茅草房。另外,在胡家台西边堤境外有一条小河,河的对岸也有一个村子,名叫曼家台。两台隔河相望,宛如一对姐妹。
根据这一地形,我们决定以三十八团七连由村南佯攻,断敌南逃之路;八连占领曼家台阵地,以全部火力封锁胡家台的敌人,勿使其出击;9连由村北主攻,南北夹击歼灭敌人;三十七团二营作为战斗预备队,随时投入战斗。
受领任务后,各部迅速而隐蔽地向敌运动。担任主攻的九连摸到村北边时,发现有一个鬼子哨兵正缩着脖子端着枪,在一间草房边溜来溜去,枪上的刺刀在雪光的辉映下闪着寒光。这时九连几个战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个鬼子哨兵扑去。这个家伙也挺机警,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见有人迎面向他冲来,吓得“啊”的一声,扭头拔腿就往村里逃,并边跑边向空中放枪。顿时,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日军,慌忙从草房里窜出,扑在堤坡上就地顽抗。但九连战士攻如猛虎,敌人一看抵挡不住,便调头向村南拼命逃窜。我军紧追不舍,并逐屋搜索,解放出被日军抓去的民夫50余人。
正当我军逼近村南胡家台祠堂时,突然从祠堂里冲出一伙日军,其中为首的一个军官,手持一把军刀挥舞着,嘴里哇哇叫着,率领十多个犹如恶狼的日军向我反扑过来。片刻间,敌我便在堤埂上展开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搏斗。当时黄林副旅长也在其中。在双方交战中,那个日军军官十分疯狂,挥着军刀,朝我们的战士又劈又刺,突然刀锋一转向黄林杀来。在这危急时刻,九连指导员潘友哥大吼一声:“开枪干掉他!”话音刚落,战士手中的枪就响了。只见那家伙像个醉汉似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两腿一蹬不动弹了。日军见头子命归西天,军心大乱,夺路逃进了胡家台祠堂,慌忙关上了大门,妄图继续顽抗。后来,我们得知被击毙的那个日军军官是个大队长,大队部就设在祠堂里。
胡家台祠堂是一幢座东朝西的砖木结构的庭院,它东西房各5间,南北房各两间,四周房屋,中央是天井。此刻日军已在祠堂四周布置了火力点,胡家台祠堂易守难攻。为了瓦解敌人,我们找来会讲日语的战士向敌喊话:“缴枪不杀!”“新四军优待俘虏!”一连喊了几遍,果然有七八个日军先后跑出祠堂向我军投降。但仍有一伙敌人拒不投降,妄图凭借火力上的优势,依托祠堂与我军对抗。为消灭顽固之敌,我军曾几次组织攻击,但都因为敌人火力太强而未能奏效。
见此状况,三十八团冯仁恩团长命令部队先退下去,决定以一部兵力由祠堂北边爬上祠堂屋顶,居高临下先消灭掉天井里的敌人,形成关门打狗之势。这一招果然很灵,日军被炸得死伤惨重,拚命地往外冲,但拥到门口又被河对岸我军92式重机枪火力堵了回去。日军见突围无望,便再次紧闭大门,妄图死守待援。
为尽快消灭敌人,我们将部队进行了调整,把三十七团五连拉了上来。随后,迅速组织火力,向祠堂守敌发起进攻。但由于敌人在祠堂四周的墙壁上挖了许多枪眼,连续不断地向外射击,使五连进攻受阻,无法接近祠堂。正当大家焦急不安时,突见紧靠着祠堂北边的几间茅草房被战火打着了。片刻间,火势冲天而起,烈火浓烟扑向祠堂,很快蔓延到北屋,整个祠堂被笼罩在浓烟烈火之中。这时在里面的敌人,被火烧得哭爹喊娘,发出绝望的哀嚎。祠堂变成了敌人的一座坟场。
不觉中战斗已经进行到翌日黎明。天亮时分,东边的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嗡嗡的飞机马达声。转眼间,一架日军的战斗机出现在胡家台上空。敌机在上空盘旋了一圈后,便降低高度,机身擦着祠堂的房顶飞了过去。同时,从飞机上投下几张纸片。我们拾起一看,其中大意是告诉祠堂内的日军,援兵即刻赶到,令他们向沙湖方向突围。鉴于这样情况,我们决定撤出战斗,向襄河以北转移。天亮后,我军顺利地撤出战斗,甩开双腿向襄河北挺进。当我军进抵到襄河南岸西马口附近时,不料与一股日军遭遇,想要避开已经不可能。当时,敌人是以四路纵队沿公路前进,并未发现我军。我们先下手为强,迅速将部队展开,并集中10余挺轻重机枪向敌人射击,顿时敌人被打乱了,到处乱窜,伤亡较大。战斗一直打到黄昏。我军在给敌人以重创后,悄然离去,安全顺利地返回到襄北抗日根据地。
胡家台一战,是我旅与日军打的一场激烈的硬仗,打出了新四军的军威,战斗中毙日军大队长以下百余人,缴获轻机枪1挺,掷弹筒1具,38式步枪数十支。
(四)
1942年春,在豫鄂边区已经出现了几块较稳固的抗日根据地,抗日游击区亦遍布长江南北、汉水两岸。面对日益强大的抗日力量,敌人惊恐万状,更加疯狂地向抗日力量频繁“进剿”。
这年春末至冬季,我们边区曾经过一段风狂雨暴的战斗历程。我旅为粉碎敌人的“扫荡”和打退顽固派的进攻,曾跳跃回旋于平汉线两侧,马不停蹄战斗了8个多月,部队经受了艰难困苦的考验。
战斗首先是在鄂东打响的。4月22日,敌人从平汉线上的王家店、小河溪等据点,集结了步骑兵400余人,携带火炮数门,向大悟山根据地“扫荡”。三十八团在水关冲进行阻击。三十七团坚守万福山阵地,同敌人激战一整天,打退了敌人五次猛烈进攻。傍晚当敌人撤退时,我军又在孙家河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保卫了五师的指挥阵地。
与此同时,积极反共的国民党顽固派却乘日军“扫荡”之机,向我豫鄂边区各地发动“进剿”。6月,国民党调集一二七师和暂编一师向我鄂中白兆山根据地进犯。顽暂编一师竟悍然窜入我随县南中心地区——圣场镇,妄图夺取整个白兆山抗日根据地。对此,我军忍无可忍,奋起反击。我旅和十五旅四十五团互相配合,给顽军以迎头痛击,歼灭暂编一师第二团,缴获大批美式装备,收复白兆山地区被蚕食的抗日根据地。
对大悟山这个豫鄂边区的抗日指挥中枢(边区党委、五师领导机关和抗大十分校的所在地),日军虎视眈眈由来已久。特别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日军为强化“后方”,几乎不间断地对豫鄂边区实行反复“清乡”和“扫荡”,其中大悟山地区始终是敌人“扫荡”的重点区。因此,对大悟山地区我军的动向,日军特别的关注和敏感。
这年初冬,由于汉奸告密,日军了解到十三旅屯兵大悟山整训,并得知新四军已在滚子河地区修筑了一个飞机场(实际是一个大操场)。为彻底摧毁五师抗战力量,日军忙于12月15日,以第三师团、第四十师团和伪十一师各一部共一万余人,携带各种火炮80余门,分十四路沿平汉铁路、河汉公路及伏河一线向大悟山区实行“铁壁合围”,妄图把五师领导机关和主力部队一网打尽。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趁各路敌人尚在运动之中,五师首长果断指示部队掩护群众分多路向平汉路西和陂安南等地区突围。为牵制敌人,掩护主力跳到外线,我旅奉命留三十七团一个营和十五旅四十五团一部在大小悟山就地坚持游击战。
16日黄昏,我旅掩护五师机关和当地群众数路突围。当时,敌我都在运动中。因此,我军在突围中多次与敌遭遇,有时敌我之间几乎是前后相间,左右并行。在与敌人的遭遇战中,指战员们面对数倍于我的凶神般的敌人,表现得十分英勇。如三十七团三营掩护师供给部向(黄)陂(黄)安南突围,不料在五斗田山岭与四路日军遭遇,当时情况十分危急。但我军临危不惧,勇猛冲杀,打垮一路敌人,胜利突出合围。与此同时,三十七团二营掩护五师司、政、后及区党委向东运动中,在夏店杜家畈与数倍于我之敌遭遇。经过一番激战,我军冲破敌人包围。17日拂晓前,五师领导机关和主力部队完全摆脱敌人,胜利突出重围,转到外线作战。
随即我军内外配合,左右策应,打得日军顾此失彼,焦头烂额,象只受伤的野兽东奔西窜,疲于奔命,在两天内便死伤200余人,不得不于17日晚灰溜溜地退出大悟山区。至此,日军妄图消灭五师抗日力量的阴谋,又一次成为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万余日军闯入大悟山我“八卦阵”的同时,驻安陆、应城日伪军600余人,分两路向应城杨家河、高庙地区“扫荡”。于16日晚行军到达杨家河宿营的三十八团遭敌袭击。当时敌人已占领东北高庙山地的制高点。三十八团以二营两个连固守高庙西南一线阵地,以三营两个连主攻高庙东北方向的敌人,以一营坚守高庙东南阵地。战斗中,我军与敌人反复争夺阵地,前后进行了八次肉搏战,终于打垮了敌人。这次战斗,共毙伤日伪军100余人,活捉伪军10余人。
12月18日,在大悟山反“扫荡”中突围出来的五师机关、部队都安然无恙地返回原来的驻地。巍巍的大悟山上,又飘荡着十三旅战士最喜爱的《新四军里真快乐》的雄壮歌声。
(五)
在抗日战争时期,盘踞在豫鄂边区各地的国民党顽固派主要是程汝怀、刘梅溪、刘亚卿、杨希超、曹勖、曾宪成等。他们在整个抗战期间,破坏团结抗日,制造反共磨擦的活动,始终没有停止过。对此我们一面从政治上揭露其假抗日真反共的阴谋和罪行,一面严守自卫原则,对顽固派的进攻予以必要的还击。我旅对顽作战,亦取得卓越成绩,至今仍记忆犹新。
1940年2月间,在国民党顽固派的第一次反共高潮中,鄂东顽军程汝怀乘我主力到外线作战之机,向我大、小悟山留守部队发动袭击,惨杀我留守人员和医院伤病员400余人,并杀烧掠抢,无恶不作,使大、小悟山一带的群众惨遭蹂躏。顽固派的暴行,激起了边区军民的强烈愤慨。我军迅速集中了平汉支队等部队,向顽固派实施了自卫还击,击溃了顽军的进攻,痛歼刘梅溪部2000余人,收复了被顽军蚕食的大片土地。
1941年初,抗日战争进入了最艰苦的年代。在敌人的连续“清乡”和“扫荡”下,根据地面积缩小,抗日力量亦有较大削弱。在这民族危亡空前严重的时刻,国民党顽固派反而更加丧心病狂地向新四军及其抗日武装频繁进犯,蚕食我抗日根据地,屠杀抗日民众。6月,为反击顽军进犯,开辟(黄)安麻(城)抗日根据地,我旅集中主力,对占踞江朝二之顽保一旅残部实施反击。该顽曾被我旅于二道桥歼灭1000余人。江朝二一战,我军歼灭其旅部及第三支队2000余人。从此开辟了(黄)安麻(城)抗日游击根据地,并巩固了以陂安南为中心的抗日根据地。8月,国民党第五战区暗令进驻鄂西北的国民党军一二七师一部向白兆山地区的贯庄店、洛阳店、二里店一线“驻剿”,令京山以北的顽军六纵队不断向石板河、曹武街、张家菜棚及京(山)钟(祥)公路以南、宋(河)应(城)公路西侧深入。
为了恢复京(山)安(陆)应(山)天(门)汉(川)沔(阳)根据地,切断顽军南北联系,我旅奉命越过平汉铁路,进抵京山地区。9月19日,我们向深入京山以北丁家冲的顽军六纵队一部反击,歼其1个大队。旋即我军挥兵南下,向伸入我天(门)京(山)潜(江)地区的国民党一二八师发起反击,恢复了天京潜地区。
位于鄂东礼山(今大悟)北部的顽军保四旅,一向与我军为敌,经常袭扰大、小悟山根据地,是一个十足的顽固派。为保证大、小悟山根据地的侧翼安全,决定除掉它。1942年仲夏,我旅奉命与师部特务团配合对占踞奉家店、王家店、汪洋店一带保四旅发动进攻,一举全歼该旅部及第二、第三团和礼山县3个中队,生俘旅长蒋少環以下2000余人。9月15日,新四军首长特来电嘉奖:“此次实行自卫作战,将进攻之顽保四旅全部歼灭,缴获甚众,顽敌胆寒,尤属可佳。”
1944年4月,我旅遵照边区党委确定的“以巩固为中心”的工作方针,屯兵大悟山进行整训。但是,国民党桂顽第七军向我大、小悟山根据地发动进攻。在反击桂军的战斗中,我军打得很顽强,很壮烈。有时一个阵地敌我反复争夺,几经易手,战斗多次呈现出白热化。尽管桂顽的攻势凶猛,但仍被我击退。
4月18日,日军发动河南战役,豫中、豫南30余座县城沦入敌手。为拯救沦陷区人民,打通边区与华北兄弟部队的联系,由我旅三十九团和信应4个连、信罗两个连组成了豫南游击兵团,在黄林率领下北上河南。部队挺进豫南后,连续打垮了几股顽军武装,使得顽固派闻风丧胆。制造确山惨案的祸首之一张明太,率部500多人,盘踞在竹沟爬头寨。这个刽子手勾结敌伪,作恶多端,活动十分猖狂,当地群众纷纷要求歼灭该顽。10月中旬,我军在群众支援下,将匪巢爬头寨包围。经一昼夜激战,除张明太带少数亲信跳崖逃窜外,其主力全部被歼,并拯救出被抢妇女数十人。战斗结束后,群众欢呼,人心大快,连年逾花甲的老人,也亲自送饭到山寨,慰劳新四军。
(六)
1944年抗日战争已经进入反攻阶段,日本侵略者的失败已成定局,但万恶的敌人仍不愿放下屠刀,妄图垂死挣扎,挽救灭亡的命运。
8月29日,黄林率领豫南游击兵团胜利渡过淮河,随即以远距离奔袭,一举解放了河南正阳胡冲店,打开了汝(南)正(阳)确(山)的敌后抗战局面,为我军进一步开辟河南,创造了前进阵地。接着我军挥师西越平汉线铁路,以确山竹沟东南的孤山冲为中心,建立了抗日根据地。
10月中旬,河南挺进兵团(即豫南游击兵团)又挥师北上,挺进豫中。沿途和敌伪军作战数十次,初步建立了以嵖岈山为中心的豫中抗日游击根据地。
翌年3月,我旅三十八团,沿平汉铁路东侧北上,插入河南敌后,很快与河南挺进兵团会合。3月26日,即投入尹集战斗。尹集是河南西平、遂平、舞阳3县交界处的重镇。这里沦陷后即为伪和平建国军第一师的第一旅所盘踞。战斗在白天打响后,三十八团以勇猛神速的动作,歼灭伪军1个团大部。入夜后,三十九团在柏庄寨击溃伪军另一个团,从而夺取了尹集外围阵地。次日,困守尹集的伪军残部害怕被歼,突围而逃。我军随即解放了尹集。半月以后,我军又乘胜进击西平县合水镇,全歼伪和平建国军第二师,俘伪师长张国威,使合水镇重新回到人民手中。
1945年9月2日,日本帝国主义签字投降。从此,伟大的抗日战争取得了最后胜利。据不完全统计,我旅在抗日战争中,对日伪主要作战100多次,毙伤俘敌近万人;对顽自卫还击主要作战40余次,毙伤俘顽1.7万余人;出色地完成了各项作战任务,为抗日战争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
(七)
新四军第五师十三旅所以能够从开始时的几支细小武装,发展到后来拥有5000之众,在豫鄂边区叱咤风云、震撼敌胆的抗日劲旅,是与党的正确领导,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分不开的。
1940年4月当平汉支队刚刚组建时,党中央就从延安给我们选送来大批优秀干部,使我们这支年轻的部队有了栋梁。记得当时平汉支队营以上主要领导干部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红军。这些红军干部是我旅成长、发展和壮大的基石。在部队建设中,他们吃苦在前,退却在后,身先士卒,始终在第一线作战。哪里工作最艰苦,战斗最激烈,干部就出现在哪里。我旅能打善拼的顽强战斗作风,就是靠这些优秀干部在枪林弹雨中带出来的。不少优秀的指挥员血洒疆场,英勇捐躯。据统计,在抗战中我旅有20几位营以上干部为国捐躯,其中有王友德、梁天云、谢平、宋斌、肖刚、朱仿、熊德泉、杨振山、余芳云、陈相国、米国兴等。
1940年初,党中央根据抗战形势的发展,提出在抗日根据地实行党的一元化领导体制,五师部队绝大部分编入各个军分区,却保留我旅建制不变,作为边区战略机动力量。在它整个的成长过程中,五师首长和边区人民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武器装备的更新等方面都给予了大力支援。使部队始终处于最佳的战斗状态,保证了各项任务的完成。
人民军队为人民,人民热爱子弟兵。那时军民之间鱼水一般,情同手足。记得有一次,李先念师长在给我旅全体指战员作报告时,曾赞扬说:你们十三旅在边区斗争中是有功的,名气大得很,在边区连3岁的娃子都知道新四军第五师里有一个十三旅。的确,当时部队在人民心目中是有很高威望的,赢得了人民的拥护和爱戴。即使斗争形势十分险恶,人民生活苦不堪言,但为了保证部队吃饱穿暖打击侵略军,群众忍饥挨饿,节衣缩食支援子弟兵。那时每逢部队有重大行动或战斗,群众总是主动为我们当向导,送情报,烧水送饭,看护伤员,直至参军参战。
当时由于战争环境的限制,部队伤病员几乎都是隐蔽在群众家中治疗,有的医院和被服厂、枪械修理所甚至就设在敌人据点的眼皮底下。为对付敌人的搜查,群众运用各种巧妙的办法,蒙骗过敌人的眼睛。在人民群众的掩护下,我们的一批批伤员很快康复重返部队,各种武器装备及时安全地输送到我军手中。因此,每当部队指战员提起这些感人的事迹时,总是深情地说:“到群众家里就象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处处感到温暖和安全。”
记得1942年秋,我旅利用作战间隙,在礼山(今大悟)陈家大湾组织了一次盛大的全旅体育运动会。当时,陈家大湾距日军据点仅几公里。这使得被邀出席运动会的美国援华飞行员莱威士等人深感惊讶。他们不解地问:“你们在这种环境下开运动会,不感到有威胁吗?”陪同的同志笑着说:“我们有人民作耳目,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所以,我军感到绝对安全。”听完我们的解释后,莱威士等人不断地点头,并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新四军了不起,是真正抗日的。”
在斗争中,我旅模范地执行党的统一战线政策,为维护统一战线作了大量工作。1940年秋我旅挺进汉孝陂地区,向当地群众和各界人士大力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和政策方针,宣传新四军是抗日队伍,是人民的子弟兵。还与当地一些封建地方组织的掌门人以及商业人士坐下来谈判。在谈判中,我军申明如下主张:第一,我军是抗日武装,是为打鬼子而来的,我军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第二,为抗日需要,我军要在这一地区设卡收税,为抗日筹集资金,希望你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第三,帮助新四军提供敌人情报,代购医药、布匹等抗日物资。只要你们遵守上述条件,我军保证你们经商自由和人身权益不受侵犯。
经过谈判,双方达成了协议。不久,建立起党的汉孝陂工作委员会和行政办事处。至1940年底,我军在武汉近郊的茅庙集、四汉河、北经嘴、黄花涝、东山等地相继建立起税收点,对来往于武汉的船只进行收税。这样一来,我们每月可收得税款几万元(法币),使汉孝陂地区成为豫鄂边区抗日斗争中的重要财政来源地之一。1941年5月上旬,日军对鄂北发动局部攻势,向应山、随县、枣阳一带的何柏山、大洪山地区推进。为支援驻大洪山友军从正面反击敌人,我旅在兄弟部队配合下,在安陆、天门、潜江、黄陂等广大地区,先后向敌出击,连连得手,使日军攻势宣告失败。我们对顽固派的斗争,也是有理、有利、有节的。国民党军鄂东第十九游击纵队支队长刘亚卿曾被我军三擒三纵,这在当时被边区人民群众和各阶层人士广为传颂。
伟大的抗日战争取得胜利已经40多年了。回顾十三旅抗战历程,我们深深缅怀那些曾和我们并肩战斗、生死与共、为胜利而英勇牺牲的烈士们。他们是人民英雄,是中华之魂,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在中华民族抗击外来侵略的光辉史册上,谱写了壮丽的一章。
在抗日战争中英勇捐躯的十三旅英烈们永垂不朽!